“醒了。”
粗獷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習慣了甜美叫醒服務的江游,一時間感覺自己是不是下了地獄。
“誰啊。”
他喉嚨嘶啞。
“別動,你脖子被固定住,別再給繃帶弄裂了。”
“是不是想喝水,不用,人家醫生注射了什么液,反正你身體不缺水也不會渴,老實躺著吧。”
老胡開口道。
江游迷迷糊糊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些,“老胡?”
“是我。”他應道,“需要給你喊護士嗎?”
“先不用。”
江游艱難開口,“你怎么在這。”
“出來透透氣咯。”
咔噠。
房門被推開,幾名護士邁步進入。
“看來也不用我去喊了,人家時刻關注著你的生命體征,一有動靜就來了。”
老胡默默站起身退到一旁。
“江戰將您醒了……”
“都出去吧,讓我安靜會。”
沒聊幾句,江游給眾人趕了出去。
“老胡,還在么。”
躺在病床上,江游呼喊道。
“在呢。”老胡回話很快,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落里鉆了出來。
“我感覺……心臟好像空了一塊。”
江游嘶啞道。
“可不唄,你心臟讓人捅了一刀。挖去一塊,就是空了。”
老胡開口道。
江游沉默。
“遙遙呢。”
老胡也跟著沉默,半晌,“你覺得呢。”
“……”
江游微微吸氣,“草。”
“別罵街了,事已至此,其實我也挺想罵街。”老胡回道。
“我早就該看出來不對勁。”
江游扯著破咯嗓子,一句一頓,艱難敘說。
“什么狗屁蕩魂位格。她原本能力就是鎮魂,給我搞個蕩魂出來。”
“葉司主能力是震魂,和她頗為相似,去年,我叔從葉司主那要來份魂系能力的修煉指導手冊。”(42章)
“葉司主曾經實力強大,他的修煉經驗,遙遙隨便學一招半式,都足夠模擬出震蕩效果。”
“我還說她運氣是不是太好了些,怎么獲得個位格,和本身能力如此相近。原來,我從開始就被蒙在鼓里。”
“老胡啊,我有點難受。”
“我怎么就這么天煞孤星呢。”
斷斷續續說出這些,老胡就靜靜的聽著他這破鑼嗓子。
“難受是吧,難受就對了。”見江游停下,他緩緩開口,“巡夜人天天和這群異種打交道,你看見有誰好受。”
“從前超凡醫療落后,那些四五階產生傷勢,治療起來的難度超乎你想象。”
“失去朋友,失去摯愛,盡管不想說,但從數據來看……至少在巡夜人中并不罕見。”
老胡手指交叉,坐在椅子上。
“說實話老胡,我現在感覺,好像有一條紐帶纏繞著我,另一頭系在她身上。”
江游茫然,“我就有種……她還活著,在我身邊沒有死去的錯覺。”
“你說我是不是瘋了,我真有這種感覺……”
“那個,要不你把頭扭過去試一下?”老胡開口。
“我腦袋不是固定住了嗎?”
江游迷迷糊糊,照著他說的去做。
扭頭,一道身影站在窗邊。
借著黯淡光澤,本就不是很明顯的身軀,看著跟鬼魂似的。
“草。”
要不是身體斷的太厲害,江游這會高低已經直立坐起。
“遙遙?”
他問道。
“在呢。”陸遙遙聲音溫婉。
“不是幻覺……”江游望著這張熟悉面孔,頗為恍惚。
二人就這么對視著,他打起精神,“亡魂位格?”
“恩,多虧有這位格。”
老胡感慨,“現在,這丫頭將來的路不一定比你差。”
“人沒事就好。”江游終于露出絲輕松笑容,“那你現在是被位格吸納了?”
“不。”陸遙遙搖搖頭,“準確來說,我被位格認可了。雙生與亡魂,似乎本就是一體同源。”
她輕拍了一下江游肩膀,“你呀,一身好東西,從沒見你提過,就知道瞞著我。”
“疼疼疼。”江游連連吸氣,“別把我身體拍碎了。”
“和我拍不拍沒關系,本來也沒幾塊完好的。”陸遙遙開口道。
江游咧了咧嘴,突然想起老胡,他怒聲道,“老胡你是不是有毛病。遙遙沒事,你在那哭喪,跟發生什么事了一樣。”
“我見你挺悲傷,不忍心打斷你的情緒。”
老胡也走到病床另一邊,俯下身看著他。
“你就別看我了。”江游瞥開目光,“雙下巴太肥。”
“?”老胡動作僵住。
“我試試能不能坐起來。”
江游氣若游絲,試圖強撐著坐起。
“你快老實躺好。”陸遙遙連忙制止,“傷的這么重還不老實,你確實瘋了。”
“躺著我難受。”
“你坐起來更難受。”陸遙遙呵斥道,“全身除了幾塊骨頭沒事,剩下大部分斷的斷,碎的碎。”
“橫紋肌溶解、腦積血、腹腔積液……噢,心臟還沒了。不是葉司主動用禁物吊住你一口氣,你早就沒命了。”
“我不會死。”江游嘟囔道,“你現在把我從樓上扔下去,信不信我直接無敵。”
“老胡,你說我要不要把醫生喊過來,感覺他腦子不太對勁。”
陸遙遙打量著江游。
“這小子成天就神神叨叨的,你倆聊吧。”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他不該介入的氣味,老胡翻了個白眼,向天空中飄去。
穿透樓層,又一次站在天臺頂。
一道身影半躬著身,趴在邊緣的圍欄上,俯瞰著北都夜景。
“怎么稱呼?”他問道。
“喊我小胡就行,葉司主。”
“那哪行,你我是同一個時代的人。”老者輕笑一聲,轉過身,“胡隊長。”
“哪有什么同時代。”老胡苦笑道,“我們只是一群被困在循環中走不出來,連自己姓名都丟掉的人罷了。您果然發現我們了,當時在病房里看您目光就不太對。”
“魂系能力,能看到你不意外,實際上,我很早就注意到你跟在江小子身邊了,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。”葉松柏下句話,頓時令老胡精神震動,“這些日子,巡夜司一直在查先鋒隊的事。”
“你們在深淵中遭遇了某些大恐怖,使得整個先鋒隊的信息都被抹去,被世人遺忘。”
“不過這種篡改只能影響到記憶層面,你們的社會紐帶,血緣關系無法完全抹去,只要肯查,終究能夠發現些端倪。”
“我們總共確定了兩百三十七位家庭,大概,都和你們先鋒隊成員有關。”
老胡的目光漸漸發亮。
殺異種毫不手軟的漢子在此刻說話吞吞吐吐起來。
“有……有關于我的嗎。”
“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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